第8章(第2页)
亡。这一次,是彻底的终结,连痛苦的资格也被剥夺。
月孛的手垂落下来,烛剪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她剪断灯芯的手,虎口处不知何时被烛剪粗糙的柄硌破,又或是在刚才的剧震中被无形的怨念割伤,正有殷红的血珠缓缓渗出,沿着指尖,一滴、一滴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。
“您说慈悲渡人!”
月孛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观音,声音嘶哑,带着泣血的质问,“为何渡完……还要炼油?!”
这声质问,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,也撕开了她心中对“慈悲”信仰的最后一道遮羞布。
观音脸上的那抹难以捉摸的笑意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性的漠然与……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?她没有回答,只是缓缓抬起手,指向自己的心口。
“看。”
她命令道。
月孛如同提线木偶,麻木地向前一步。观音素白的衣衫前襟无声地滑开一角,露出其下莹润如玉的肌肤。然而,就在那心口正中的位置——
观音引着月孛冰冷颤抖的手,轻轻抚过自己的心口。
触感……不对!
那绝非温热的血肉!指尖传来的,是一种冰冷、坚硬、带着金属特有的沉甸甸质感的凸起!仿佛在她的皮肤之下,胸腔之内,并非跳动的心脏,而是……
一盏灯!
月孛的指尖清晰地描摹出那盏灯的轮廓:莲瓣形的青铜灯座,细长的灯柱,顶端是一个小小的、盛放灯油的碗盏轮廓——它被严丝合缝地包裹在观音的血肉皮囊之中,仿佛是她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,又像是寄生在她生命核心的异物!
“这便是答案。”
观音的声音平静无波,却像重锤砸在月孛的灵魂上。
月孛的手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,踉跄后退,脸上血色尽褪。她看着观音平静无波的脸,又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道仍在渗血的伤口,再抬头望向穹顶那剩下的十五盏在痛苦中燃烧、在燃烧中癫狂的头盖骨灯……
答案?
这心口藏灯的景象,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!慈悲渡人,或许并非为了解脱众生,而是为了……收集灯油?为了供养那深藏于慈悲法相之下,那盏冰冷、永恒、燃烧着“渡化”成果的青铜心灯?
“渡尽众生,方见己灯。”观音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青铜在摩擦,“不渡,灯不燃。不燃,何以照见彼岸?”
月孛站在一片由痛苦魂灵点燃的幽光与心口藏灯的骇人真相之间,只觉得脚下的大地都在旋转、崩塌。她掌心的血滴落在地,晕开一小片暗红,像一颗微小的、绝望的灯芯,在这无边的黑暗里,无声地熄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