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（第1页）

试炼二·倒流香

幽暗的静室里，唯有一尊小巧的紫铜香炉兀自吐纳。炉中，一根倒流香正违反着常理，灰白的烟雾并非袅袅上升，而是如同粘稠的、带着重量的水流，缓缓地、执着地向下沉坠、堆积。那烟雾在地面聚拢、蠕动，竟渐渐凝实，勾勒出一个佝偻、瘸腿的身影轮廓。

月孛屏息凝神，注视着这烟雾塑形。那身影在浓郁的香雾中缓缓转身。当烟雾勾勒的面容终于清晰——月孛的瞳孔骤然收缩，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！一股混杂着惊骇、困惑与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的寒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。

那身影并非实体，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所拄之物——绝非寻常木杖！那是一截约莫齐肩高的焦黑铁棍，棍身扭曲狰狞，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痕，仿佛曾承受过毁天灭地的伟力。裂痕深处，偶尔闪过一丝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暗红余烬，像被九天雷火反复劈打焚烧过的残骸。月孛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模糊而宏大的意象——这铁棍的形态，竟酷似传说中那根定海的神针，只是如今只剩下破败与死寂。

烟雾塑造的“人”衣衫褴褛，几乎无法蔽体。透过那些破碎的烟雾布片，月孛的目光被其下露出的几缕毛发牢牢抓住——那是几缕金色的毛发！在沉滞灰白的烟雾背景中，这几缕金毛异常刺眼，泛着一种诡异的光泽，既非黄金的璀璨，也非阳光的温暖，而是一种带着金属冰冷质感的、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凶戾之金。

“刺最挂念之人。”

观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，并非来自她的唇舌，而是裹挟着香炉中飘散出的冰冷香灰，直接钻进月孛的耳膜深处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近乎催眠的蛊惑力。那声音在颅腔内震荡，瞬间压制了月孛所有的惊疑与抗拒。

一把不知何时出现在月孛手中的短刀，冰冷而沉重。她的手臂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，僵硬地抬起，刀尖闪烁着寒芒，精准地抵住了那烟雾乞丐的心口位置。就在刀尖触及那虚幻躯体的瞬间，月孛的太阳穴突突狂跳起来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猛烈地撞击着颅骨！

碎片！无数混乱、灼热、带着血腥味的碎片在她颅内疯狂翻涌、炸裂：

火！漫天席卷、焚尽八荒的业火！熊熊烈焰舔舐着苍穹，将云霞都染成血污。火焰中心，一个顶天立地的身影在狂舞，挥舞着与眼前一般无二的擎天巨棒，发出撕裂寰宇的嘶吼，那吼声里饱含着滔天的愤怒与无边无际的悲怆！

桃！一颗巨大却腐烂流脓的蟠桃！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，如同流星般狠狠砸来，正正撞在她的额前！粘稠腐败的汁液混合着果肉在她脸上爆开，那腥甜的气味直冲脑髓，带来一阵眩晕和刻骨的恶心！

石！

一座巨大无朋、形如五指的山峰！山体冰冷坚硬，带着镇压万物的死寂。而在那山根之下，压着半截焦枯的、沾着暗红血污的猴尾！那尾巴无力地垂着，金毛黯淡，仿佛最后一点生机都被这巨山吸尽碾碎！

这些碎片化的景象如同尖刀，狠狠剜刮着月孛的意识。就在她心神剧震，刀尖因那狂暴记忆而微微颤抖的刹那——

异变陡生！

那烟雾凝成的瘸腿乞丐，原本浑浊呆滞的“眼睛”猛地爆射出两道实质般的凶戾金光！它发出一声无声却直击灵魂的咆哮，手中那根焦黑铁棍毫无征兆地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乌光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，朝着月孛的头颅暴起横扫！速度之快，远超月孛反应！

“呼——！”